我忘不了我的小说第一次被印成铅字那份儿喜悦。我日夜祈祷的就是这回事儿。真是的,我想我该喜悦,却没怎么喜悦。避开人我躲在个地方哭了,那一时刻我最想我的母亲…… 我的家搬到光仁街已经是一九六三年了。那地方,一条条小胡同仿佛烟鬼的黑牙缝。一片片低矮的破房子仿佛是一片片疥疮。饥饿对于普通人们的严重威胁毕竟开始缓解。我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我已经有三十多本小人书。 买粮、煤、劈柴回来,我总能得到几毛钱。
小的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躲着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我一岁半被送进保育院,两个礼拜回一次家,有时四个礼拜。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人是爸爸妈妈生的,以为是国家生的,有个工厂,专门生小孩,生下来放在保育院一起养着。每次需要别人指给我——那个正在和人聊天的男人是你爸
与节哀相比,更好的态度是直面悲伤,因为悲伤不是一个待“节制”的问题,而是本身就可以成为力量的源泉。 当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充分感受到来自亲人和朋友的温暖。很多人给我留言,分享他们走过的路,介绍他们读过的书,告知他们用过的办法。在这些留言当中,最常见一句短语——“节哀顺变”,亲友们的关怀,往往以这个短语开场。 然而,我的一位好友,差不多和我同一时间失去了母亲,我给他发了四个字:不必节哀。是的,我
在公安局工作了一辈子的堂叔多年前讲过一个故事,当时听过也就听过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今日和父亲闲聊,得知堂叔退休已经大半年了。我就想起堂叔讲过的这个往事来,把它记在下面。 堂叔说,那时候,还时兴顶替制,好比一个公职人员退休了,他的子女中的一个就可以顶替他有一份工作。我岳父在县印刷厂工作,退休时我老婆才十六岁,就顶替岳父有了一份工作,所以现在岳父说老婆沾了他的光时,老婆也会说,我要不是顶替你当排字
我们移民小区共有五家理发店,在两公里长的襟带相连的门店房散点排开。数火车桥下一家生意最好,因为占尽了地利,但奇贵,剪头三十元。我上过一回当,那天下午急着出远门,又正好经过。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进过他家的门,不但不进门,每次经过门前时都会给摩托车加一把油,把它甩得远远的。小区前门后梢两家店的生意都不好,但也要二十元,如果只理不洗,十五元,反倒是服务和手艺好许多。 妇女们基本不用理发,勤洗即可,佐以
清朝时候,颍州老城有家德仁堂药铺,是家百年老字号。药铺老板孙少祖,自从三十岁接手德仁堂,苦心经营,生意兴隆。 这年冬天,德仁堂的马老掌柜因病去世。马老掌柜在德仁堂干了几十年,对德仁堂忠心耿耿,如今他一走,孙少祖只觉得丢了一条臂膀,心里悲痛不已。但是悲痛归悲痛,德仁堂却是不可一日无掌柜,不然像进货出货这等大事,没有人担负,是要出乱子的。 德仁堂虽然店面不大,可每日各种琐碎杂事却多如牛毛,尤其是金
《史记》在伯夷列传中,开卷就讲到一个故事:“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尧认为许由是一位可以信赖并且委以重任的人才,许由不接受,隐匿起来。这比较好理解,你许由不愿意出世,乐意隐居,人各有志,不得强求。 许由隐居箕山之下,尧再一次召见他,要他担任“九州长”——九州长是多大的官儿?大约不逊于总理职位?许由不仅不接受,而且听也不想听,“洗耳于颖水滨”——跑到颖水河畔洗耳朵。至于这样吗?!这时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云云,说的是美人之美也。我索性移植过来形容大官人的首席傍友应伯爵炉火纯青的专业技巧,倒也十分恰当。伯爵几乎是贯穿全书始终的重要人物,他与大官人可以说是如影随形,鞍前马后,绿叶红花,瘸驴破磨!书中人物高低贵贱生旦净末丑,多多矣。若说谁个与大官人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不是西门庆的床上战友金莲女士,亦不是生死相恋的瓶儿小姐,而是这位绰号花子的应伯爵
我曾经收到一封大学生的来信,大致意思是说他有一个很好的创业计划,但苦于得不到资金,迟迟无法付诸实践。他在信中说,希望能找到某位有钱的大人物,给自己投资100万元——在他的逻辑里,钱是实现理想的前提。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看,比如一个叫做乔小刀的家伙。他说,不要等有钱了再去创造你的梦。那些想着攒够了钱再开始执行梦想的人,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第一步,因为钱从来没有够用的时候。对于缺乏足够的创业资金的人来说
每次旅行,总会面对一个问题:我是谁? 或许,这问题没有必要,我有一个明确的身份,有职业使命、规律生活,有三五好友、偶尔相聚,有喜欢做的事,还有些事非做不可。它们构成了生活,进而构成了我,日子久了,“我是谁”也被它们所定义。然而,这些都是在出游之前。 从踏上旅途的第一刻起,我便进入了一个重新认识自我的过程。当舱门关闭,飞机冲进跑道,继而冲上云霄,随着空气变稀薄,附着在身上的定义也被渐渐打薄。在我
“大清”是汉人的还是满人的,这似乎不成问题,按惯常说法,满人是“夷”,在明代人的眼里这个“夷”字和野兽的意思差不多,这些“野兽”占据了大明江山,怎么可能被承认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去掉身上的膻腥,心里至少还得经过一番文化的洗澡,这番身体到心灵的刷洗,有一个专有名字叫“汉化”。 可偏有人说大清统治成功的秘诀是依靠满人的特性,猛一听有些奇谈怪论的感觉。这些“奇谈怪论”被编到了一本书里,叫《“新清
怎样教人骑自行车,是我和朋友反复讨论过的一个案例。之所以反复讨论,是因为它涉及到如何把自己已有的经验传递给另外一个人,变成他可以掌握的技能。而难点在于,似乎如何骑自行车是不能教的。 在很多次讨论结束时,我们都得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那就是什么都不用教,只需要说一句“你别怕摔就行”。或者还有一个强化版本:“别摔死就行”。然后,这句话其实已经说出了学骑车可能的风险边界在哪里,只要在这个边界内,人迟
听一个朋友说起一个有趣的故事,这是个老故事,但我是初次听见,所以以为有趣。他说: 有一家酒店,隔壁住着好几个酒徒,酒徒竟偷酒喝,偷酒的方法是凿壁成穴,以管入酒缸而吸饮之,轮流吸饮,每天夜晚习以为常。酒店老板初而惊讶酒浆损失之巨,继而暗叹酒徒偷饮技术之精,终乃思得报复之道。老板不动声色,入晚于置酒缸之处改置小便桶一,内中便溺洋溢,不可向迩。夜深人静,酒徒又来吮饮,争先恐后,欲解馋吻。用尽力一吸,饱
有时候,对事物起了珍惜之心,常常只是因为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就是: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仅有的一件。 然后,所有的爱恋与疼惜就都从此而生,一发而不可遏止了。而无论求得到或者求不到,总会有忧伤与怨恨,生活因此就开始变得艰难与复杂起来。 而现在,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看窗外风景一段一段的过去,我才忽然发现,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又岂只是一些零碎的事与物而已呢? 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的一生,也是我只能
我家后院西隅近篱笆处曾经种有一排三株意大利柏树。这种意大利柏树原本生长于南欧地中海畔,与其他松柏皆不相类。树的主干笔直上伸,标高至六七十尺,但横枝并不恣意扩张,两人合抱,便把树身圈住了。于是擎天一柱,平地拔起,碧森森像座碑塔,孤峭屹立,甚有气势。南加州滨海一带的气候,温和似地中海,这类意大利柏树,随处可见。有的人家,深宅大院,柏树密植成行,远远望去,一片苍郁,如同一堵高耸云天的墙垣。 我是一九七
自从妹妹出生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莫莉,把菲菲的衣服洗了。莫莉,把菲菲的书包拿过来。莫莉,把电视关了,菲菲要睡觉了…除了这些莫莉时刻,谁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曾几何时,我也被唤作莉莉啊。在语文课上,老师朗读了一个英国诗人的作品,没有谁是一座孤岛,我不认同。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 因为不想在家里看到妹妹,我更多时候喜欢呆在学校里。莉莉,多年后,当我再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时,天知道
在传统的中国城市,普通人是街头的主要使用者和占据者。成都居民把街头作为他们日常生活的空间,他们的房子与街头接近,因此他们的日常生活经常就发生在街头。成都居民的住所有公馆、陋室和铺面三种类型。 公馆一般坐落在城北和城南,有围墙和门房,大多是富户和大家族居住,巴金的《家》便对这种公馆有细致的描述。有的大家族败落以后,公馆也被多个家庭共住,这种公馆多称“大杂院”。陋室散布全城各处,但大多集中在西城,为
城市是一粒粒精致的银扣,缀在旷野的黑绿色大氅上,不分昼夜地熠熠闪光。 我听说的旷野,泛指崇山峻岭,河流海洋,湖泊森林,戈壁荒漠……一切人烟罕至保存原始风貌的地方。 旷野和城市,从根本上讲,是对立的。 人们多以为和城市相对应的那个词,是乡村。比如常说“城乡差别”“城里人乡下人”,其实乡村不过是城市发育的低级阶段。再简陋的乡村,也是城市的一脉兄长。 惟有旷野与城市永无声息地对峙着。城市侵袭了旷
去山西看大院,是一种颇受欢迎的时尚之旅。 王家大院、乔家大院、曹家大院、渠家大院等古老庄园,星罗棋布于三晋大地上。这些著名的大院,是由一个个积木般的四合院排列串联,进而拓展延伸来的。它们就像岁月之树上悬挂的一个个沉甸甸的蜂房,盛蓄着沸腾的生活、醇厚的滋味、馥郁的回忆…… 山西的大院作为北方民居的代表,首先讲究的是实用和宜居功能,最初并不是为了向人展示建筑之美,也不是为了吸引人流来这里旅游和观赏
16年前,我从宁波坐绿皮火车去武汉,子夜时分被广播喇叭叫醒:“池州站到了。”这个地名,以前我有所耳闻,但还只是一个空洞的地理概念。我匆匆下车,去见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后来机缘巧合竟在此留了下来,成了池州人。 每到一地,我信奉这样的道理:只有那些被脚步丈量过的地方,它们才属于自己。一番兜兜转转,所见、所闻、所感,池州可谓一座水汽氤氲的城市。明代丁绍轼在《荒政碑记》里有这样一段记载:“郡以池名,盖郭
浩茫天地间,悬浮一颗耀眼星球。 星球上,金炫一片神奇黄土地。 黄土地上生生不息一个黄皮肤民族。 黄皮肤民族,啜饮着一道黄土地染黄的黄河水。 黄皮肤民族祖先黄帝:以土德王,色尚黄。 黄河之黄:太阳之光,向日葵之彩,火焰之芒,金子之烁。温暖,包容,中正,和融…… 阳春三月,江南草长莺飞。在北方、在黄河,却是一片沉静。分明埋伏了千军万马,却荡漾不出一丝一影的声响,静得直叫人心里发毛,甚至有点
废墟,在我眼中,就是另外一种刻骨铭心的美。 行走世界,我总爱伫立于废墟面前,注目凝望。废墟看似残缺与寂寞,它们却有另外一种穿越千年历史之美。这种美,在于苍凉,在于与历史远景的衔接。 我去过不少废墟。中国的玉门关、阳关、锁阳城、骆驼城、年羹尧青海兵营;世界的庞贝、罗马、海德堡城堡、西班牙波布莱特修道院、格拉纳达等地。每一个废墟,都有各自的不同,在起伏跌宕的废墟面前,总能听到遥远历史的回声。这种回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土壤,渴望在那片温柔的怀抱中落地生根。我也不例外,在这个纷扰喧嚣的时代里,我一直在探索,试图找到那片能够让心灵安放的沃土。 这个探索的过程并不容易,因为现代社会的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天,我们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和压力所包围,仿佛置身于一片喧嚣的海洋中。然而,我坚信内心深处有一片宁静的土地,等待着我去发现。 为了找到这片沃土,我开始放慢脚步,学会倾听内心
当人工智能技术真正参与文字创作时,会发生什么? 最近很火的ChatGPT似乎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我们走进“写作”这个领域,向ChatGPT询问一些文学与写作方面的问题,来近距离感受一下它的“创作能力”和“逻辑自洽”能力,同时思考这个问题:“一个写作者的核心竞争力究竟是什么”? 01 30字以内,写出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ChatGPT答: 1.一个普通人意外获得超能力,但新能力引
平城的冬天,宛如一部镌刻着岁月痕迹与多元文化交融的史诗长卷,在凛冽寒风的吹拂下,徐徐展开其厚重而迷人的篇章,每一页都饱蘸着民族融合、地域历史文化、独特美食以及煤炭记忆的浓墨重彩。 当西伯利亚的寒流如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平城瞬间被严寒的幕布所笼罩。风,恰似草原铁骑奔腾之际扬起的滚滚沙尘,带着一往无前的剽悍气息,尖啸着掠过大街小巷,刮得行人脸颊生疼。街头巷尾的人们,身着融合了多民族风格元素的厚实棉衣
明清时期,大同地区文化昌盛,云中、务学、平城、丰川等书院相继开办。在众多书院中,因从这里走出去的进士、举人层出不穷,云中书院成为了大同府最为著名的书院。 云中书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嘉靖四十年(1561)。其时,山西按察使陈其学因政绩卓越,获朝廷拔擢,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受命出任大同巡抚。在任期间,深谙文化教育对于地方发展重要性的他,决意创办一所书院,以促进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经过深思熟虑,陈其
下了公交车,着实被大同寒冷的天气冷到,看到旁边停了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于是我走过去,隔着窗户问:师—“傅”字还没落地,就发现原来是个大姐,于是改口:您好,走吗? 大姐转头看我,酒窝还挂在脸上,把手上的手机一收,爽快说:走! 车很干净,没有异味,车垫子看着也是额外买的,绣着花,白白净净。大姐也不跟我搭话,跟着导航慢慢开着,遇到红绿灯的时候,转头跟我说:姑娘你赶时间吗? 我说不赶。 她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