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鹏程,1987年出生,湖北荆门人,现居常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组诗发表于《诗潮》《诗刊》《扬子江诗刊》《上海文学》等刊。入选第十四届十月诗会、2024年首届长三角青年作家创作大会。 赶时间的人 得抓紧,急着赶去现场 钻进两栋老式居民楼之间 尽头只能右拐,仅限 一辆车的距离,必须减速 楼房和行人瞬时进入后视镜 失去认识和寓意——门 和墙壁的距离,和真实 完全重叠。得抓紧 一脚
诗人雷平阳 [诗人小传] 雷平阳,1966年生于云南昭通土城乡,现居昆明,供职于云南省文联。一级作家。著有《我的云南血统》《雷平阳诗选》《云南记》《基诺山》《乌蒙山记》《天上的日子》《悬崖上的沉默》《击壤歌》《袈裟与旧纸:雷平阳诗手稿》《送流水》等诗歌散文集。曾获《诗刊》华文青年诗人奖、《人民文学》诗歌奖、十月诗歌奖、华语文学大奖诗歌奖、鲁迅文学奖等奖项。
雷平阳唱响诗坛是21世纪后的事情。2005年诗篇《澜沧江在云南兰诺县境内的三十三条支流》在诗坛引起反响,2006年出版首部诗集《雷平阳诗选》,次年凭借该诗集诗人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奖”,2009年第二部诗集《云南记》出版,次年该诗集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至今雷平阳崛起诗坛二十余年,已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那么,该如何指认他的诗歌意涵?抒写主体时而用冷峻的面孔俯身直击底层现实的生存
存文学讲的故事 张天寿,一个乡下放映员 他养了只八哥。在夜晚人声鼎沸的 哈尼族山寨,只要影片一停 八哥就会对着扩音器 喊上一声:“莫乱,换片啦!” 张天寿和他的八哥 走遍了莽莽苍苍的哀牢山 八哥总在前面飞,碰到人,就说 “今晚放电影,张天寿来啦!” 有时,山上雾大,八哥撞到树上 “边边,”张天寿就会在后面 喊着八哥的名字说,“雾大,慢点飞。” 八哥对影片的名字倒背如流
[诗人小传] 陆岸,浙江桐乡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媒体《一见之地》创办者。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草堂》《诗潮》《江南诗》《十月》《当代》《雨花》《西部》等刊。入选《天天诗历》《中国诗歌年度精选》《中国当代诗歌年鉴》等数十种年度选本。著有诗集《煮水的黄昏》、诗合集《无见地》。
日常生活贫乏、简陋,一成不变的流水时间,既冗长,又单调。有本事、会生活的人却能制造波澜,创生意义,活出滋味。写作也是如此,有眼光、有功力、善经营的人,往往能从日常生活找到富矿,并发掘生活,开采情趣,提炼诗意。这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取向,诗人陆岸加入这一队列。先来读一读陆岸由沙漠“窗框”摄取的一瞬。 远处的春日正坠落在沙漠上。 而沙漠外的一个窗框内, 我的那个铁制水壶又在悲
踏 空 窗外扑棱棱一阵响 是一只黄雀在竹枝上踏空 它轻盈的身体踩在一个更轻盈的枝头上 某个环节就多了一分不可承受之重 多么熟悉又诧异的事物 闲暇时忍不住看天看云 雨却突然阻止我们打开庭院 出门在外,也常常警惕一些路口 爬坡向上,重心又往往滞后 这些多么熟谙的场景 我们每天做着黄雀一样熟练的动作 有时也会一不小心踏空 有时幸好拥有翅膀 有时幸好不是在悬崖 白 鹭 一个
诗人沈浩波 一件小事 那年我家盖房子 为了向外公借钱 妈妈给外公 买了一件黑呢子大衣 买大衣的钱 是外婆偷偷塞给妈妈的 2019.7.10 金色手表 曾经有过一块手表 金色的手表 放在掌心 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当我拥有它时 它是一块普通的手表 被我随意搁在某处 很多消失的事物 会在记忆中重现 呈现出当时没有注意 但却是它 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大学毕业前夕
沈浩波是目前中国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年富力强,无论是在诗艺上还是关于诗歌的理性思辨方面,都达到了他个人的一个高峰值。 沈浩波承接了“第三代诗人”中可贵的“民间”立场,不仅发扬光大,在写诗实践中亦有绝对的原创性。某种程度上,他纠偏了第三代诗人的形式主义倾向,将“写什么”作为核心要义,因此才有了“下半身”“身体”这类提法。又由个人的肉身扩张,导向了我所谓的现实主义,即现实也是一种社会性的“身体”,
想去宜宾 国内很多地方 我都没有去过 国外就不用说了 二十岁时 我在自我简介中写道: 终生不思远行 但最近突然想去宜宾 几乎就要动身了 去干吗?这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是自贡或泸州 这又是一个问题 跑 步 这几年我一直在减肥 我家里和办公室,各有一台跑步机 餐后半小时,跑三公里 直到大汗淋漓 今天我在家里跑步 我的小狗,突然跳到跑步机上 学我的样子跑步 太奇怪
慈 悲 ——题佛头像 有时风雨 有时时间 有时是不怕报应的贼人 把佛头 从佛身上取下 我那把 ——题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 那一日我和金铃子闲逛丽江 满街都是 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 她一把 又一把买,讨价还价,第一把 一百,第二把八十,第三把 五十,第四第五把,店家说 本钱给你,三十! 安琪你要吗她问 不要,我摇了摇头,我的那把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虽然不若 你
相 逢 沿着家庭藏书室用于取书的木梯 嘉宾们抖颤着鱼贯而下 她的手指如干树枝,插进我的臂膊 我原谅她。我喜欢的女诗人 我爱了她二十年。你知道 二十年不长,也不算短 二十年后,她裹在纸皮里 她走下木梯的时候,空气在嘶叫——她碰疼了它 进进出出 进大门,和出大门,都被量了体温 是的,社会,城市,是一个大院子 一如四十年前我来到城市前,梦中见到的样子—— 那时我梦到的大上海,就
衣 柜 以前挂着很多衣服 现在少了 以前挂着男装也挂着女装 现在只剩下男装 整理衣柜时 在两件西服之间 发现了 一件白色的女式衬衫 似乎没穿过几次 看不出有任何磨损 纽扣只需轻轻一抹 便能擦掉 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回忆了一下 没有关于这件白色衬衫的任何印象 我想 应该是她的 不会属于第二个人 我随手 又把它 挂了上去 陶 片 少说 也千年了 这枚弧形
诗人Jo 小火苗 那时我还没有近视。 两百米外河对面山脚的 小火苗 确定地被我看见了 我没有告诉谁。 八九岁的小姑娘能发现什么 惊天动地的新闻呢 我没有太激动 只是远远地看着它 慢慢地变得更明亮和清晰 ——其间我进了趟屋 抓了把瓜子和葡萄干吃 火在那时候仍旧什么也不算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冬天,夜里,过年 大人们在屋里 欢乐又大声地吃喝聊天 孩子们也没谁会对
花 园 我没有花园 可是我仿佛在我的花园里 袭击了一位神形俱备的女人 然后我仿佛爱上了一位深藏钝刺的男人 我没有花园 我盘坐在椅子上 持久的驱赶每一次下落的雏鹰 与山风 去往梵净山 植被高于我时 很想睡一觉。从那个山头飞出的鸟儿 盖过一辆行驶的车 我在云下颠沛流离 山谷没有稻子 山谷被扔了很远 我看见自己站在网中。尽头是另一张网 斜坡的植被高于我 我提前深过绿色
时间器物 苦吃多了 摔跟头就不知道疼 吃药也不觉得苦了 根本想不起还要喝一点儿水,更别说再吃一点儿糖 把这些苦积攒着,到一定量就能放出异香 这是我多年来一直坚信的 比如草药,比如 我想你 我总觉着不够,如果够了 必还我一世情缘 离家久了,家就没有了我的气息 家,是原来的家 又似乎不是 我需要重新触碰一下使用过的器物 需要重新把呼吸注入每一个角落 故乡大概也是 我想
过 敏 车子在疾驰,我已忘了 自己是驾驶者。沿途的路人 和来往车辆的阻滞,使我心生怨恨 ——这些时间的帮凶 母亲脸色惨白,纸片般走出房门 痛苦使本就深重的法令纹 深深勒进面颊—— 两道沟壑,盛装着无形的苦水 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诊所—— 心慌、乏力,不断冒出的红疹 过敏原是母亲日夜照看的一箱蜜蜂 (生活从不肯轻易给她一点儿甜) 在药水的作用下,母亲才逐渐立体起来 ——“真要
当花瓣松开花蕾 我是在太阳把自己变成一个红彤彤的火球 悍然闯入重症监护室的门窗时 才意识到房梁的晃动。母亲 你把呐喊给了空气 没有回音壁的墙隔开了世界 风用冷凉的速度提醒 输送到你体内的液体没有了 母亲。警报被酣眠吞噬 一个又一个病兆被误读 喉头发紧。被暴雨淋打的叶子 转眼就脱离了树体 花瓣带着不忍,松开了花蕾 一个人的战斗 走廊里喊叫的人没有了 她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诗人代红杰 傍晚的树影 风吹树影,树影一开一合 树影是一扇门 房子也在树影里 锅碗瓢盆也在树影里 多年前 走进树影的两个人 身后,跟着他们的孩子 一家人仍像在树影里 刺 猬 用一截竹棍撩拨刺猬 接下来用手轻触,好奇它皮毛上的针刺 ——我路过,你们没有看见我 我在刺猬的反面 皮肤光滑,针刺向内 水鸭的生活 我看到简洁的生活 几只水鸭在水中玩耍 在玩耍中 完成了
探友记 一老友中风后 被儿子送到了康养中心 去看他的时候 他哦哦哦 说得最完整的一句话是 “死又死不下去 活又活不过来” 问他儿子现在还来不来 他的手哆哆嗦嗦 下意识按住上衣口袋 结结巴巴说 要来!每个月都要来 因为我没有把存的钱 一下子给他 斑 鸠 小区里的道路 没有红绿灯 一辆车把一只斑鸠 撞死了 第二辆第三辆过去 斑鸠的身体 被碾得展平 贴在路上
一年的距离 我从房间的南边走到北边 是二十四步 这神秘的数字像走过二十四个节气 一年的距离 十二月我接受这份阴冷 小湖冰面冻结多日的小船 一对父女尝试移动季节的凝滞 光秃的乌桕树表示 “时间已过,机会要等” 而南边阳光太热,我为这 虚假的夏季焦躁 香樟树一成不变,闪亮的光斑 布满心情的正面 一场雪反对南北处境相异 落下一万种岁月矜持的理由 当错觉被光和风相携带来
拥有一切 在这顶楼,他拥有一切 他年轻时热烈盼望的一切 植物,各种。具名,或者 不具名。他们本身拥有他们的 名字。只是他缺乏对植物敬畏 忽略他们以知己身份进入他的 世界。他还拥有铁制楼梯 黑油漆是他们的衣衫 铁制楼梯重新定义他的视野 高度,以及对世界观察 坐在楼梯上,他可以仰视天空 聆听飞机的轰鸣,远方的诗意 惊吓一群飞鸟,留下一声声惊悚 弥漫。他羞愧低下头 望见塘河
三关口 像这样连续几天的雨 对于阿拉善很难见 我第一次看到沙蒿 从山脚长到了长城的垛口 此时的我要多坚强有多坚强 要多脆弱有多脆弱 我想对着三关口呐喊 又怕惊吓到长城那一头避雨的山鹰 无家可回的毛驴 低头啃草的骆驼 也许它们有它们的幸福 我总觉得它们也很孤独 穿过三关口 身后是宁夏 前方是苍天圣地阿拉善 雨水淋着两个省 白土岗小记 多少次了 我想从这个烽火台
坚硬的稻草 用一根稻草去支撑一个人的灵魂 你试过才知道稻草的坚硬 头低下,承载一家人的饥饿 不管多大风雨,腰是不会弯的 只有那些肯弯下腰的男人 才会换回金灿灿的稻谷、白花花的米饭 轻易伸出一双手 讨不回丢失的灵魂 每一只碗都装过汗水、泪水还有心血 用一根稻草去压倒一匹骆驼 你试过才知道稻草的重量 稻草是站在泥土上笑傲的 驼背的负重不只是家人的托付 稻草的虔诚是居高临下的
铁用吃奶的气力 在空气里修路,在石头中盘旋 丰盛的水里 它种下了庞大的根须 你看见的铁,锈了 我看见的铁,有避免不了的经期 一月一次 一月一次盛开 又衰败的机会 铁在诵经,打坐 以弯曲和笔直训人 以拒绝生锈悦己 最终,在尘土里圆寂 铁,从不以铁的面目生存 或者说,不得已 被焊接,被穿孔,被溶解 铁比血肉的躯体 更懂得逆来顺受的勇气 一块铁不是被煅烧 就是被锤打
十多年前的春天 我在一个小县城 租房子写作 那里有个景点 海拔两千多米 上去需要两个小时 等你回来 我就带你去看看 我们爬到山顶 睡上四五天 每天听鸟叫 在山顶上呢喃 彼此的爱称 感受大山 最深重的爱 灵魂出窍 在爱你的人中 我不是最好的 也许只是更懂你 像干旱时的下雨 闪电才是 天空的灵魂 白 雪下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 雪下了很久 和你有什么关系
雨,在高处的子宫孕育良久 终于落入尘世,闪电雷鸣是分娩的阵痛 它沿着竖直的产道,摔在地面 发出连绵的哭声,像所有刚落地的孩子 但这取决于观察者的倾向。换一双耳朵 那就不是哭声,而是喜悦的惊呼 因为它从阳光的遮挡者,终于变成滋润大地的 生命的给予者,像后来的一些孩子 睡眠练习 像给一口水井盖上盖子,木桶 空置井边。褪去表情的水 躺在井底,承受黑夜虚无的体重 意识之耳捕捉暗流,
我想要演奏,打破月夜的凄凉 咽下滚荡到冰凉的眼泪 珍惜着 你的睫毛 你的后颈 你的手指 你拂过我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演奏 带着从远处走来的那个身影 咀嚼着渐行渐远的瘦弱的虚影 开始一边演奏 一边哼起和声 荆棘花 荆棘很美 剐过竖起血脉的血肉 轻轻触碰 粉色花瓣 刺就会仿佛生气般颤抖 轻轻用我的手抹过茎秆 刺便会轻轻被我的肉 拥入怀中 知道我的手是在拥抱它
必定是出于无意,用一层盖住另一层 用一个朝代盖住另一个朝代 必定是出于无意,城门口的月光下探数米 宋元明清叠压在玻璃后的狭小空间里 必定是出于无意,土层颜色不一的肌肤 被折射的光针刺青 砖瓦、瓷片、秤砣、铜钱、炉灰…… 这些老派风格的写实图纹,均年迈于我们 必定是出于无意,墙基被人拿走了城墙 叫卖声、车马声、锣鼓声、厮杀声 老人梦呓声、情人低语声、婴儿啼哭声 在不同的熟土层拥
我所想到的栀子花就要开放 草坪上挤满露珠的身影 怀有香气的香樟沉默并带有金属气息 太阳越过山巅 我那熟悉的生活中央多了一件宝贝 我常常从侧面观察它的美丽和轻柔 尤其光线的韵脚打在田野里的麦苗身上 有一片升起氤氲之气的事物将我包围 我变得沉静和心平气和 杨柳的枝条垂在春风中 山冈上有模糊的牛羊在缓慢移动 我就这样热爱着 用我的语气和新长出的花楸树的枝条 嘱 托 让春风吹拂
河南来的小伙儿 一句话不说 不参与集体活动 只知道拼命地打锚杆 有人说他脑子有问题 有人说他精神不正常 他不回答 不反驳 只是不停地打锚杆 当危险吃人的时候 他救了说他脑子有问题 和精神不正常的人 然后,再也不能回河南了 聚 餐 晚上,一大群人聚餐 一桌美味带来的结果是: 有的人低头玩手机 有的人去上厕所 有的人借故走了 有的人不知因何缘由痛哭流涕 有人因为
我对你的爱,略大于清晨的鸟鸣 一块红色的陨石,在轻轻的石化间,重现 昨日的银锭 鸟鸣中的银,像你一样,从所有声音里, 螳螂一般弹跳而起 灰 你借给我的那些梦,上面落了一层灰 穿上高跟鞋,仿佛啄木鸟在敲击树干,在 轻轻的击打间 月光照着我的脸,我的悲伤如同梦里的灰尘, 粒粒可见 驼 我拼命追赶一峰白色的骆驼 骆驼生于云间,而白云葬于驼峰,在轻轻的 衰老间 我看见一只蝴蝶
偶尔经过一村落 拐入一条碧绿、葱茏的小径 凤仙花、扁豆花、马齿苋花 如小家碧玉、率性泼辣的乡村女子拥挤着 姹紫嫣红站立街头 你独自依着篱笆,淡紫色的裙衫 透出典雅、朴素的美,像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儿 望着远方的落寞 你身居僻野乡村 一如初见就让人心动、怜惜的女子 用手机辨识,才识你的芳名:桔梗 多好听啊 你是一味中药,祛痰、利咽、排脓 你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西湖的白鹭 水碧
1 这个男人 体内埋着 一台微型录音机 从中我能听到笑声 哭声 节奏不齐的心跳 悲欢离合 以及药物沿着血管蜿蜒前行的呼啸 而频谱波动最厉害的地方当属肾脏 肾里的结石让他咆哮 我知道 悲欢离合的痛苦乘以10000 才是他身体的痛苦 2 这个男人 酒局常客 迎来送往 肚大如坟 那座坟卡在加长的牛皮腰带后面 仿佛要埋葬 世界上所有 中年人的孤独 3 这个男人 半瓶白酒下
一月气聚,沈阳城 阳光那么好 我独居千年古城沈阳 每一个日夜都想用文字里温暖单薄的身躯 纵横交错的街道 以不变的横平竖直延伸城市的足迹 不断地重复或演绎“一朝发祥地, 两代帝王都”的繁荣景象 回眸年轻时自己写的诗 就像这城市的烟火 记录着时代的发展 散落在城内的张学良旧居、鼓楼、大北门 都已成为这个城市记忆的闪光点 阳光之下,文字之上 华灯初上,红砖金瓦彰显历史风韵
倾听的耳朵颤了颤,阿勒泰的风 吹过来。飞三千公里 车行一千公里,翻独库公路 在哈希勒根达阪,望见冰山一角 风搅动看得见的事物。看不见的 在人群里流动 呼麦的歌声,从大地深处潜入 图瓦人的喉咙。厚重低音 和流动旋律,改变一场风的走向 江格尔史诗仍在风中传唱 匍匐的草 依稀听见土尔扈特人东归的脚步声 远行的人 出走一生,依旧走不出故乡的风
缆绳 桨叶与橹音 有时顺风 偶尔逆行 雨点 浪涛一道阻隔 对岸陡成土坡 延伸沙路 机鸣 桥墩与一条黑色缎带 轮胎平顺 脚步散漫 再没有风雨霜雪的拦截 对岸串成一条宽敞 延展平坦 语言 电波或文字 手指 键盘 更有会议 跨越认知 格局的迷惑 对岸梯级向上 盘旋起梦境
14岁那年夏夜,他送我回家 晚自习结束,我们相隔一米,月光皎洁 两把手电筒,在各自脚下生辉 我们低头走路,一路没说几句话 两条拉长的黑影,舍不得移动太快 一束强光,在马路拐弯处,朝我们晃来 只有我爸的手提信号灯才会那么亮 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心头一震 男孩儿立刻灭了手电筒,说了一句:你爸来了 转身就往回跑,一条影子消失 多年后回老家,小镇越发寂静 老同学告知,一场意外,他已
父亲的轮椅,吱吱呀呀 一只前轮,学着唱戏 轴承坏了,赶紧修 厂家卖没了咋办? 老小孩啊 依赖“4S”服务 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难 带着坏轮子,走街串巷找配件 汽配城东首 瑞日瓦轴承专卖应有尽有 修修补补,前后一个小时 省去地球自转七圈 装上“风火轮”,杖朝挂帅出征 抵得过千军万马
我们过来时 沿途的村庄和阳光都很安静 像假日中的校园 记忆中哐当响的铁栅校门 已变成精制的石门柱 一排教室改成一体化的车间 操场耸起高大的粮仓 米粒跻身成新的文字 我们的脚下不再是林荫小道 一株青禾已老成黄灿的谷子 砻谷,色选,抛光,包装 流水线在这里进行另一种培养 再也找不到书声与奔跑的踪迹 而水塘边的一间校舍还在 像遗忘在时间里的书签 落满了风雨驳蚀的锈色
你开始期待日落 期待一群候鸟掠过黄昏 像童年时候 喇叭声往往会在 傍晚响起 现在你坐在山坡上 牧羊人放牧着晚霞、羊群 以及在人世沉浮的自己 远处后山又多了一座新坟 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 会成为其中一座 想到这里,你把手里的苦菜公 又放到嘴里嚼了一嚼 仿佛在品尝这苦涩又无常的一生
小时候好奇花花绿绿的封面 我翻腾木板上父亲放置的一排书 木板靠木橛子固定在墙上 几本厚书掉下,重重砸在下面一把板胡上 外面大风呼啸 掩盖了那琴弦的一声异响 椰瓢烂了几块,没人发现。我也躲过一次本 应领受的皮肉之苦 多年后父亲聊起那把板胡 他花了近一年时间刀砍,水煮,晾晒 配上梨木琴杆和马尾 它完好如初。可它和那些相框一起挂在墙上 再没有人把它取下:随音乐之光 摇晃着头:像
秋风秋雨一次次把我摇醒 星光忽明忽暗 我不停地朝着你的方向眺望 与你的目光相遇 形成断章 掉落在河柳下的那些零星故事 塞进瘦瘦的诗行 听你读诗的声音 我的眼里 已混浊不堪
谷雨后雨水有颤音 落在核桃树下。滴答 地膜上水珠闪光,禾苗抖动 叶片欢快 核桃树叶尖水滴伸长 一晃之间落下 院里的监控视频 母亲坐在树下剥蚕豆 蚕豆淡绿,赖在她怀中的碗里 在你小时候 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时针悬垂 钟声响起 我们拽紧自己的影子 言辞,体态,表情 各自散开
阻止不了玫瑰的枯萎 把它留在昨天 还有马不停蹄的 热情,高远 在黄河堤坝上 喊出已逝的青春 汹涌的潮汐与芦苇的哨声 远远地,一声声回应 昨夜的星空装不下今天的倒影 像一场哑剧 无声无息地 把往事丢在岸边
阳光穿过林间树梢 照亮草尖儿露珠 折射的缤纷,仿佛将五颜六色的世界 收纳在一滴水里 我伸出手 把露珠抖落在掌中 小心捧起,如捧着一个新生儿 它滚动的节奏,与我的呼吸形成共鸣 我们用眼神完成交流 它的澄明和柔软,在这一瞬间 击穿我坚硬的城防 山崖下 一滴水追着另一滴水的脚步 落在岩石的凹槽里 像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
他刚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手头很紧。但每周四晚上 这个狭小的地方 他会准时买票入场 他不听唱词,只专注表演者 机械的肢体语言 情景交融时,他熟练地点支烟 吐浓烈的烟圈 他总是保持同一个姿势 直到把自己,也坐成木偶人 谢幕。他朝向舞台 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像要抱紧 自己的命运
似蚕。积蓄了很久力量 未能羽化成蛾 死总是和生在一起 甚至,比生还有力量 那片墓地,在日照的茶园 荒草萋萋。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一样 在争夺土地 遗照上,他的眼睛像忠厚的牛 沉默地注视着 早已经将他遗忘的庄稼和村庄 偶尔,他还出现在 孙女的梦里
她成功激活孤独症儿子的大脑 学什么会什么 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不偷桃,不打架 高举奖杯在台上转圈,无数次重复 在这一生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拔掉接口
老楼街口的梧桐树不见了 在老楼住过十二年 它一直长在那儿 枝叶茂密时我听过雨 一些老人乘过凉 花开的时候 行人为它停下过脚步 去年它还在这儿 腰杆子那么粗 现在不见了 它待过的地方 白花花的阳光有些晃眼 恍惚有斧头锯子“叮叮咣咣” 它去哪儿了 做了谁家的桌子板凳 成了吉他还是琵琶的琴箱 如果成为床头柜 睡在它旁边的人 四月的梦是不是淡紫色、一团团的 带着扑鼻的
在一块块青石里,寻找人间故事的王二柱 刚学徒时,因为频频出次品 没少被打骂和挨饿 还好,石头一样的筋骨 越敲打越来劲 在凿开一个个黎明和暮晚后 他的名声,远播百里之外 凿起凿落,身后的青石 也在渐渐地吞噬他身上枝叶 留在石块里的大小次品 都长了脚,悄悄爬到了他身上 当他坐在坍塌的石头里 身上到处都是碎石留下的瑕疵 走路举着拐杖 一生被凿声压弯的腰身 再也直不了
木门还在 挂锁还在,以及 从屋顶垂下的一瀑绿藤 屋后的残砖、断瓦被荒草掩盖 我等待那么久,在青州 晃动身子 墙角的影子,弯下,立起 我站在影子里看自己 在旮旯里,一遍一遍翻看 仿佛每一次屈伸,都在重构时间 可以从此安静 我想,依据的支撑,只是一次路过 可不经意间,踩痛了影子
刀锋到的地方 竹子分开,像船分开河水和两岸 外公编竹火笼,篾片大小厚薄不一 这并不像他临钟繇小楷,下笔 就有魏晋风度 阳光照下来,影子在地上 像一张弓,一只虫子正努力 爬上弓弦 篾片划开手,血洇出来 染在火笼上,微微发褐 一只麻雀飞过来,啾啾两下 又飞走了
书中,一片银杏叶在飘落 从树枝的顶端 飘过秦时明月,楚河汉界 飘到最后一页,隆兴寺的钟声响起 整片叶子跟着振了一振 一粒灰尘,悄悄落下 从一本书到另一本 叶脉的纹路越深,色泽越暗 延伸不动时,就停留在字里行间 每一次落泪,都是一次久逢甘露 直到再也没有眼泪时 它就彻底停在了一本传记里 反复回忆 直到被更多的灰尘覆盖
雨后,满眼翠绿, 树木极尽伸长,雾笼层岚, 想要给你盛夏前的妖娆, 目光停在摆渡的码头, 想要走回旧时的模样。 长山还是原来的名字, 龙川文化园的影子,只是孤独的说谈。 那里有我曾经的田埂, 和祖辈的谚语,都已无可探访。 白墙、黑瓦,新新旧旧, 却,终究赶不上翠绿的贲张。 望而却步,驻足窗前辨析曾经的印象。
南风过境 你捧在手心的雪花 你诗句里每一个温暖而潮湿的词语 都是一条河流的开始 我该以怎样的虔诚 才能静坐成一块石头 让流水的皮鞭,反复抽打 让你,摸着过河
取一束阳光,于午后 在瘦弱的长椅旁 掏出往事 洗了又洗,只留下烟火 小鸟从竹林里来,又到竹林里去 看着它,我想:我应该到哪里去 一只蜻蜓在眼前飞过 像飞出我的归途 风,似有似无 游走,突然 长椅哐当一下,吓出我一身冷汗 差点落下凡尘
一 三月,我与蝴蝶 隔着田园凝望 任和煦的风吹透自己的心 欢畅悄无声息洒落 穿过岘山的门 门外的山铺满太阳能板 吸收晴天的精华 奇妙地,助长了田野的新绿 国道、省道、乡道的树丛 仍在抽芽的路上 我已抵达梅园 二 日光下,我瞧见 千亩梅园凸现大地 红梅最是热情 簇拥着白梅 释放第一缕笑容 垂枝梅的娇羞 如希望的焰火 沸腾了水塘的清凌 在高处 我获得一份安宁
大脑的天空中 鹰在盘旋 目光犀利 嘴角倔强 一些思绪拧巴成风 掀开高密的草场 小兽稍稍露出脊背 重复性加速 俯冲 收爪 言语的潮汐冲刷蚌田 坚硬的贝壳和柔软的身体 正如坚守的勇气之于温润的内心 无比痛快 张嘴呼吸 聚文字之沙 结成珍珠色的痂 就这样 我蹲在生活的路边 等待一朵最小的花开 飞 一只鸟 伫立在悬崖边 风吹开羽毛 又被夹紧 它认真地盯着崖底 确实 它有
外面的世界 不曾邀请我站立窗前 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人 慢腾腾地走着 我疑惑,正常走路的人 怎么这么慢 随着他的移动 一位老人从他的身体里 走出来 他提前进入晚年 决不让他的父亲 陷入孤独的危险 魔 术 一场预谋已久的春雪 在夜里把大地覆盖 寒气逼人 土壤里正在进行着季节的 魔术。融化的雪摇身一变 变成一棵棵绿色的新芽 绿色的嫩芽呼吸着 新春的空气 春天的脚
这个春天 我还未倾听完 一季花事的呢喃 清脆的鸟鸣 已经唤醒了夏天 让我这个时常游离于 季节之外的人 心生一丝慌乱 我无意去确认 昨晚落下的雨水 是悲伤或欣喜 就季节本身而言 归隐,是他们 无法摆脱的宿命 那些人 那些远去的人 那些留下的人 那些欲走还留,被羁绊的人 那些虽被留下,最后 毅然离去的人 他们是风尘中赶路的人 他们带着 格子间里的一些真相
多种光源精心地改变雨滴,就像重塑了 一个新的世界 在孤独的公交车上,我亲身体验着 这样的雨夜 很久上来几个人,又下去几个人 单调的关门声响 多幅画面闪动着,充分调动我的各种 感官 如果把公交车撤除,我完全可以 放开手脚潜泳 嗅 到 星星细碎,寒冷的矛盾使它们不可能 向一起聚拢 冬夜沿着路边散步,头顶上的高架桥已 先我伸向城市的边缘 市声没有完全结束,行人逐渐稀少 车
故人在宴席中,故人站起身; 她朝我走来,轻声说起近来琐事。 雪后的断桥,我们一同修补, 补着补着,大雪又从远处赶来。 无名小岛被夜色覆盖。恰逢我在那一日诞生, 盛开的小莲花在草丛里吟唱了许久。 有人敲窗告诉你:这夜,并不安全 请早些离开,请不要再回头。 ——这些事情发生在我无止境的梦中。 这梦,反反复复;黑夜里,萦绕我多年。 梦里也有大雨,叮嘱离开的一群人返程时别 忘了带回雨
由一颗苦果抽芽 隐忍于一隅 泛舟四季阳光雨露 秀丽的枝干,脆硬光洁 许是因出身卑微 连花朵都尽量开得小心 即使被高高地举起 却也总是卑微地低着头 月光下,虔诚捧出一树紫色流苏 却不承想 千百年来由青到黄的结果 依然逃不过命苦 紫藤萝 忽然就发现 那一架藤萝的枯树皮 浅灰里泛出青鲜 那些穿越漫长冬季的虬枝 一部分已署名为柴 春雨沿着黢黑的枝干往深处打探 最远的一
草种叫不出名字 是儿子在兴趣班用积分兑换的 种草这件事 在他的心头已种草许久 他的脑瓜轻吮朝露 最早长在了窗台 期盼哪颗草种最先露出小脑袋 终于,有一株勤奋的苗儿在第四天挤出头来 第五天、第六天以及随后的日子里 草苗热闹地聚会啦 可有一天,他耷拉着脑袋和我说: 那株最早长出来的勤奋苗快死了 他不忍放弃,救下了它 后来的日子里 草苗们都长得很好 甚至晚出生的那些苗儿也迎
因为水参悟,而具有灵性 湖边久坐,知道深浅 从不向鱼虾打探更多细节 他缄口不语,只是坐在时间里 看风和日丽,浪花飞逝 也观行人如何将一面湖水修复成镜子 湖水作为活体,偶有狂傲 但大多在平静中待人接物 如垂柳向下吐丝 向低处生长是一种处世哲学 这是久居水边石头上的水鸟的叙述 坐在岸边久了,棱角丢失 仿佛水是住进石头的寺庙 素心是一把柔软的刀 他解剖麻烦与困顿 切除生活的
圣上称你包爱卿 史书写你包拯 老百姓呼你包青天 家乡人叫你乳名:包三黑 世世代代都这么叫 你的书房犹在 子史经集 汗牛充栋 像秋后的仓储 你已离家千年 但天空中高悬的月亮 依旧照亮读书窗 只是月亮并不知道 包三黑 带走了家乡的月牙儿 并镌在自己的脑门上 龙山包公墓 我敢断定 包三黑 就长眠在壮阔的龙山 你怎么会舍下 父亲亲手垒成的衣胞地 你怎么能离开 你
关于徽州的前世今生 厚重的文化都被氤氲于迷雾中 一份虔诚之心,只意念在二寸宽的红绸带上 徽风,皖韵 行走于八百里的新安江畔 遇见了古樟树,我却迟来了一千年 从佛而行,缘来如此 双手合十,环绕古樟树两周 比画时,该送上多少个温暖的怀抱 丈量其生命的长度、宽度和厚度 又于人声鼎沸处 我不忍将在侧流泪的洞眼忽略 毕竟,风雨雷电来访过 或壮士断腕,或病魔缠身…… 多为一种永恒的
家乡的麦场边有方小戏台 公子、小姐、文官、武将不时登场 牵着我手的奶奶爱看这家乡庐剧 我喜欢飘来飘去红红绿绿花衣裳 理不顺那故事里的故事 当一个黑脸庞严肃之人 在台上拍响惊堂木 奶奶侧转脸 给了我简洁的解说词: 这是包拯包大人要判案 明断阳,夜断阴,他是清官 也是孝子…… 那晚,回家的路上 我依旧没理顺戏中情节 倒是奶奶的解说和“清”字的形象印上脑海 继而有一汪汪清水
推开厨房的门 门口的穰草还在 手一抓,碎成粉末 火叉,掏灰耙横躺一隅 灶膛,灰烬,以及锅底的百草霜还在 很久没了火星和温度 灶台,炊具还在 积了厚厚的尘,上了斑斑的锈 烟囱还竖着 屋顶上早不见炊烟袅袅了 西山墙旁,原先并排码放在 长板凳上的两间寿房 七年前,母亲把其中的一间 带到东岗头的地下居住了 剩下的一间,还在无声地 等着父亲 母亲走后 厨房的锅,一直冰着
我遇见过一只麻雀 在街道拐角的墙根儿处 在我们对视的瞬间 它骤然止住啼叫 扑棱着翅膀 似要离开这片灰色地带 它挣扎的模样 分明是在拒绝我的靠近 一只翅膀耷拉着 另一只,在不停扇动 努力支撑起踉跄的身体 反复飞离地面 又一次次摔落下来 在我捧起它,放在 一株枝叶繁茂的景观树上后 那双迷茫的眼睛望着我 像一个没了脾气的人 迎接一场雨 雷声尚在来路 一再后退的乌云如
听,没有一滴反对我想你 停笔在梦里 花的开落,鸟鸣扑棱的春天 当然,更多的是你 我们错过了撑一把伞 从荒原走向彩虹 在这无望的黄昏,我将睡去 如果受凉的爱 再没有一次能说到自由 说到一片晴天 桃 花 许我翻旧账,且怀恨在心 好让你的出场 在动情处决绝 去日苦多,你赠过的小脾气 ——刀枪剑戟之美 我竟无以为报 只能在昨天多补几场雪 好让沉浸的生活,有慈悲的屋顶
一只麻雀闯进来 撞上墙壁镜子 此时,我正深陷于一册书页中 文字带有鸟鸣 我们互相惊吓 “砰砰砰”,它横冲直撞 墙壁也心疼 我赶紧低下头,唯恐任何一个小动作 对它造成伤害 突然,整个房子安静了下来 我屏住呼吸 敞开房门,一阵大风吹过 黑夜有了一个豁口 它终于飞走了 只在镜子中留下一道惊魂 ——像寂静夜色中的死结 抖 雪 踹一脚树枝,大雪纷飞 树下的人抱头奔跑 像
喜欢船扣上白云的样子 绳索弹去烟火 孤独,转身离去堤岸 不厌其烦地念念叨叨 草木被倒灌一场春天 轻拂的白絮叫故乡 就像掌心的泥土 从童年开始 天涯,来去无痕。 苛求都是多余的 用一杯红酒买断结局 石头都在祝福 一列火车轰鸣 城市与我 在五月的锋芒中,醒来 记忆看见了我 斑驳月光 把我拆解 从中年至童年依次 分行 盐与水的轻重 鱼尾纹与黑发之间距离 以及莲
在这之前,我的爱辽阔,它是一朵 居无定所的白云 经过雨时载雨,经过风时载风 也曾满身污垢,从泥水里拔出身体 狗尾草可以见证 那些种子,都带着干渴学会奔跑 直到一场遇见,这人间才开始摇晃起来 我始终相信,一切的缘由都是为此 我接受距离的拉近,但触摸越来越远 那天目睹一群白鹤离开 玫瑰色的黎明,终于闭合 阳光持续暴晒着,干涸的池塘心事 玻璃上的影子 我看到自己,先于看到众生,
我走到无尽爱意的边缘 那里是一个清净无尘的世界 远处的苍山古木 被半曲箜篌腌制 浪迹于民间的落日 载着古典的殇阕 将一只飞鸟失散的余音 点燃一丝缥缈孤独的霞 切入夕阳的肉身 我想,就在那一刻 我与身俱来的欲望与热爱 会不会像一场易于过敏又 急需擦亮的短剧 当黄昏一不小心坠入夜色 忽然间,我看到 有人窃笑,有人恸哭 新马说 我偶尔和他谈起他的马 有匹马正在不远处的
把几盆花草都移到窗前 好让它们在早晨得到第一缕阳光 客厅稍显暗淡 刚好通透浮在袖口的红尘 未被修饰的龙铁 六株紧抱,叶片自由 像雨伞,像拳头,更像它的名字 信仰,希望,力量 天堂鸟不间断发出新芽 一只只攥紧的小手缓缓打开 结果什么都没有 兰花放在书房门口 与陈年的墨香遥相呼应 案头,一些诗书冒出新芽 我只是给了它们一些水和光照 它们却赠我一生的修为 卑微,从来就不是
喊星星回家 夜色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束光开始醒来 发现纸上的文字 还在模拟修辞 一个身影在另一个身影里 打坐,修行 几只蝉携一畦清露 与月光对饮 蚂蚁在一朵花的高潮里迷路 萤火虫在窗口 偷窥一株入睡的合欢 远方,一阵蛙鸣 被写进村史 稻香枕着田埂入眠 一些人在梦中 开始远足 风在提醒正渐起的雾 不要试图迷惑 村庄里那些喜欢夜的物种 属于母亲的村庄 雾,漫入村
并蒂莲终于修成正果 可爱的宝宝 一只躲进莲蓬 一只伸长着脖子 另一只,正吮吸着露水 满塘莲情窦初开 趁着星星打盹儿 偷吻了明月,抚摸了清风 那只守塘的老龟 借着酒性,唠叨着陈年旧事 引来蛙鸣一片 水鸟嫉妒红蜻蜓的优雅 单脚刚提起,调皮的水杉 扭动柔软的身姿 鸟群,鱼群 一阵骚动 精致的月,花容失色 该下一场雨了 风起云飞,我在星空下 思念一个人 笔走龙蛇,我
一想到乡村 我就想起了燕子 想到春燕、喜燕、归燕、新燕 这一个个尚有余温的昵称 尾若剪,翼如镰 俯冲疾驰 拉长了春风的纵深 宅第开放,檐梁裸呈 我们恭迎、侍奉 那时,燕子在半空中的样子 比在这首诗里更温情 如今,高楼崛起 大地沉寂 人离天越来越近 没有燕子的天空 辽阔得没有意思 岸 边 一条被人遗忘的船 守着空寂的沙滩 舵手不知哪里去了 几颗斑驳的铆钉 可
挖去内心的苦,呈现喜人的颜色 这多像生活本身,被粉饰过的种种事物 都具有两面性。阿婆蹲在路旁 灰暗漫过城市的喧嚣,从地里采摘的 新鲜毛豆、黄瓜和青洋柿 摆在黄昏前。沉默寡言的眼神投向 每个回家的路人,我走过 又折返回头。阿婆小心翼翼地询问我 带点蔬菜,苦瓜来自乡下 这挨挤在一块儿的瘦小,我在老家 见识过它。味苦是它的用心 今夜独自饮上一杯,让苦瓜与酒互吐苦水 让苦逼出胃部,
粉妆玉琢的身子骨 闪烁着星光的年华 小小的鼓胀的胸襟 漾开五月的甜蜜 等初夏的雨水 滤过村庄的纯净 等晶莹的呼吸 漫过懵懂的心跳 等这些害羞的果子 擎起所有的祝福 轻轻一瞥,少年的心 便花枝一样颤抖 莺桃,樱珠和玛瑙 是她诗意的别称 纲目里的本草:山药 舍生取义 一根根滚烫的山药 奔跑在大地的底层 从清明到霜降 这些黑暗深处的孩子 汲取着汗水的力量 水深火
诗人柴皓明 慈恩寺内蜡梅 亭畔梅开一树春,园中初绽自清新。 遥知金蕊成芳意,馥郁悠然入梦频。 暮色吟 红日高悬照玉楼,城头望尽雾烟收。 飞鹰划破长空北,驱散孤云向日游。 大唐不夜 唐宫夜宴醉琼楼,火树银花映玉钩。 载梦天舟巡碧汉,诗情可共谪仙游。 风吹过后景一新 晨风犹爱铎铃扬,花谢松间舞袖长。 柳絮随春寻旧垒,晴云高卧满庭芳。 途中有感 众里寻芳未见花,忽逢香径在天涯
行南五台有感 皋月光阴慢,悠然步翠峰。 终南行不尽,灵应过熏风。 云顶飘然处,青峰踏底行。 尘劳随此去,心境已澄明。 怀 古 古韵西京天欲晚,千年遗迹映斜晖。 钟鸣鼓动人何在,唯有唐风拂面归。 登越王楼有感(新韵) 桂月登楼望远天,江山美景一峰连。 沧桑岁月留痕迹,墨客骚人尽美篇。 退休感言(新韵) 几番风雨几番秋,时日相催岁华流。 落叶飘零随逝水,斜阳映照映高楼。 回
钓 鱼 离京归望运河边,每自晨昏向蔚蓝。 上钩鱼仔浑不计,只修心性钓清闲。 癸卯处暑次日晨雨 暑去安眠梦亦清,蝉声隐退蟀争鸣。 卷帘侧耳听秋雨,倚榻怡怀沐晓风。 天山天池 湖镜澄明天湛蓝,水天一色动心弦。 云杉更与山同立,美景迎眸不闭帘。 癸卯冬月大雪 天地苍茫任北风,车停鸦雀亦难行。 愿铺田野深三尺,得换人间饼万层。 癸卯小寒茶室记实 未消残雪倒悬
秋 荷 细雨霏霏扫翠莲,娇花颤抖藕丝牵。 佳人已解相思意,手挽夫君好梦绵。 秋 思 鱼跃莲池荡画航,风梳稻垄送馨香。 推杯换盏丰收日,细品盘中粒粒粮。 征 雁 云外回眸望故乡,离家万里又重阳。 音掀绿浪牵雏雁,影绕轻舟恋苇塘。 秋 雨 撑伞阶前看水流,并肩细语话轻舟。 落英逐浪随波远,孤叶风中几湿眸。 小 路 秉性难移向远方,幽思婉转漫徜徉。 秋时浸雨怜花谢,冬
诗人荣光启 诗是对“自然”惊奇,诗是深感“日常” 之神秘 在读湖北诗人李汉超作品时,遇其中一首《柿子树》,深感有趣: 我停止了看书 去看柿子树 树上结满了柿子 黄的,尚未熟透 我似乎发现了这棵柿子树 的秘密:它只结柿子 而不结其他的果子 十多年过去了 每年结出的都是柿子 当我确认这个秘密时 树上所有的柿子 像打开开关的小灯笼
丈 量 文化的产物,且越来越精致,与人类的进步同步。要命的是,它一下子拉开了我与你的距离。 “丈”太“大”了,为什么不用米、尺、寸、厘米、毫米……“丈量”颇不应和现时代的气象?但是,有些“大”却是包含义,“大”往往含“小”,有概括义,一切都可以“丈量”,但“丈量”不是魔术师,而是不可或缺的裁判师,及裁判师手中的工具。随着时代的发展,“丈”越来越缩小,甚至细到你看不见,且仅具有科学检测的意义
诗人钱志富 20世纪50年代末,诗人毕福堂出生于山西屯留,祖上世代农民,生活极其艰苦。幸运的是,这个农民18岁参军,在北京新华社警卫连、天安门国旗班服兵役,因此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和良好的礼仪训练。在漫长的岁月中,真诚、睿智的毕福堂慢慢成长为一名诗人,先后出版《摇篮梦》《露珠之光》《伴随》三部诗集,尤其后两部诗集中的大部分作品堪称中国新诗坛的优秀之作。 笔者反复阅读《露珠之光》和《伴随》
《大地春回万象新》 南齐时代的谢赫在中国画的历史上,可谓声名显赫。他的专著《画品》在后世广为流传,其中提出的中国画之“六法”更是成为鉴赏一幅画好坏的标尺。这“六法”为: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 其实,在谢赫所在的年代,盛行的是人物画,他的这“六法”,也多是针对人物画而言的。但由于真理的普遍性,人们发现,这也适用于后世渐渐发展,并且声名鹊起的山水画。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