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外出采风,是我以前没有过的。我去故乡商州,走了六个镇,去了陕南、陕北,走了十个县,三十个村寨,还去了黄河、渭河、泾河、洛河、熊耳山、天竺山、大青山、庚岭、苍龙岭,甚至去了甘肃、山西、河南、山东。能到之处,万象繁华,天姿雄赡,一任放飞自在,感触纷至沓来。我在五猴山的那天,接到北京一位友人的电话,问我干啥呢。我说我在汉阴待三天,才从蒲溪镇过来。他说:“你是旅游。”我说:“是游观。”他哈哈大笑,询问
草 虫 我楼顶上种有红薯。七月,其叶蓁蓁。五月,蚱蜢弹腿的时候,红薯叶子还少,所见蚱蜢亦细小。及红薯叶茂,蚱蜢会在翻动薯叶时闪出,那东西就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而红薯叶已让它们啃出许多圆洞了。 楼顶七月之好,不在蚱蜢而在蟋蟀。蟋蟀鸣叫,秋天就来了,天气也凉了。走在东,听得虫鸣在西。往西,却分明觉得虫鸣在南。走南,而虫鸣在北。都说戏虫有趣,不知人被虫戏也是有趣。秋天的意味在蟋蟀
我本民间:“最好的作品给童年” 蔡皋通过创作不断追问民间、传统,不断追寻美。她希望自己的书像小船,划啊划,被小孩子们看到。引导他们慢慢探幽抉微,像追寻桃花源那样,与图画书一起成长。 蔡皋一直记得当年在出版社工作时,几任社长都鼓励她要做“专家型编辑”。一个好的编辑应该努力成为一个行业的专家。后来,她研究图画书,创作图画书,真正成为一名专家型编辑。其中的缘由不仅因为她想做一名好编辑,还因为对艺术的
他4岁时,父亲去世,随母亲投奔湖北随州的叔父欧阳晔家。 小时候读了不少书。但叔父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藏书有限,于是穿过大半个城,向李氏东园的好伙伴李尧辅借,读完不过瘾,便抄录,往往一本书抄下来,也就会背诵了。 他自知颜值不济,对不起大众,只好“昼夜忘寝食,惟读书是务”,通过内涵武装实现其“为所欲为”的人生目标。 果然,此人后来运势如虹,飞黄腾达,或出入歌楼舞榭,狎妓冶游,或诗酒当歌,遗老唱
一 一顿看似纯良的鹰嘴豆咖喱早餐,专挑人生难得的美好时刻发难。我刚登上世界遗产“塔克特依巴依”佛寺那壮美的山顶,胃里爆发了一场无声的内战。防暑措施没做到位,四十一摄氏度的毒日头逮到破绽,也来趁火打劫。 赶往白沙瓦酒店的车程简直是场奥德赛。我那饱受欺辱的胃袋终于在马桶上找到了慰藉,漫长而悲伤地诉说着冤屈。幸好我预见到这样的灾难,从国内带了特效药。它正冲向前线,吹响反攻的号角。面对食物中毒,我只能
一 几年前,从一个折价书摊上买到几本不错的绘本童书。其中一本叫《让路给小鸭子》(Make Way for Ducklings),横向16开本,暗绿色的封面显得格外沉稳和内敛,在童书中真不多见。内文由铜版纸双色印刷,白底灰字,书中绘画的线条极为流畅,充满幽默和美国式的单纯与真挚。 《让路给小鸭子》作者是美国儿童绘图作家罗伯特·麦克洛斯基(Robert Mc Closkey)。据介绍,该书最早出版
一 我知道《红楼梦》的时候,它声名狼藉。 在各种各样的批判会上,人们提到它,总是会用“香艳、糜烂、腐朽”这样的词语,说它是一棵最大的毒草。就像说漂亮女人是“破鞋”一样,说谁是流氓,最后一定要强调:她看过《红楼梦》。 孩子的特点就是越是未知越是兴趣盎然。虽然我不谙世事,还是费尽心机地猜测,《红楼梦》到底是一本什么书,能惹出那么多事来? 有一天,听说W同学有一本《红楼梦》。 他爸爸在废品收购
敦煌是一波涟漪 在水面投下一颗石子,就形成涟漪,涟漪的中心,波澜重些,越远就越淡,直至波平如镜。许多事物也是这样,如涟漪一般扩散,如涟漪一般消退。是所谓“涟漪效应”。 我们就生活在许多涟漪里,距离涟漪的中心,或近或远。1980年的涟漪,距离我已经有点远了,2000年的涟漪,却还鲜明如昨。现如今,我们又生活在崭新的涟漪中心里,看着它渐渐漾开,不知道它将扩散多远,又会波及到哪些人和事。许许多多涟漪
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停留。好几辆旅游大巴上的游客,几乎同时下车,让狭窄的沟口坝子热闹了几分钟,之后那些人就都不见了,被长坪沟一口吸了下去。然后,几乎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在山谷入口处转了好几圈,走到下行的栈道口往下看了看,又踅了回来。这个动作我做了两次。那么多人不假思索的流动也没能裹挟我,我是下水口那团纠缠的毛发,怎么也下不去。 我要在这里等待一天。等我的同伴们步行七公里,找到一个休息、吃午饭的地方,
父亲有个执念:回老家汤楼村建个两层小洋楼。 他原话这样说的:“等有钱了,回汤楼盖个楼。”这句话说了很多年,从举家搬到县城开始,他就念念不忘回老家汤楼村盖房子的事情。 还记得在县城的小区里过的第一个春节,全家人都表现得很生疏。大年三十的早上,贴好入户门的春联便闲了下来。那副春联已经是市面上最小尺寸的了,其他房间更是没法贴。要是搁农村老家,除却大门,堂屋,几间卧室的门边贴春联外,家里大小窗户,床沿
老卢来找我时,已是晚上八点钟。他站在西安冬天的北风中,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其实老卢不应该叫老卢,他的实际年龄看上去和我同龄,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十六岁叛逆男孩的父亲,从庄浪的某个村庄里来。老卢说话时战战兢兢地,手里提着个红色的袋子。 庄浪属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和我的家乡一样。庄浪在历史上属于庄浪族迁徙而来,所以得名庄浪。流经庄浪的葫芦河、庄浪河和水洛河,与我的家乡的红岩河、泾河一样,都属于渭河水系
鹰啼:火塘烙刻的初啼 鹰隼的翅膀是裁开云层的剪刀,鸣叫是刺穿苍穹的银针。在雅沯,第一声啼鸣不是来自人间,而是盘旋在云端的鹰。那些穿透力极强的音节像淬了寒光的箭矢,裹挟着山风掠过麦田,在近一百年历史的老墙上擦出火星。老人们说,那是雪山神女发间的银铃在响,每声啼鸣都洒落一片星光。 火塘的火舌舔舐着铸铁三脚架,毕剥爆裂的松枝将我的影子钉在土墙上摇曳。那年我三岁,围裙上沾满灶灰与松针,像只笨拙的雏鸟在
一 我最近有点焦虑。 “上次生病后,你老师现在肠胃很脆弱。吃什么都要很小心。”师母一脸微笑,轻声说着。 “那喝一点茶。我阿嬷今年97岁了,每天一起床就是先喝一大碗茶。” “你看,这罐茶忘记是你们谁拿来的,偶尔会泡这个给他喝。” 我拿过来一看,是盐米茶,应该是上次见孙老师时,我带来的。小时候喝茶是为解渴,抑或是茶乡人骨髓里的习惯;长大后喝茶,则是随自己的喜好。这个随,也是慢慢发现自己、找到
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每隔一阵我都会去一次贵阳。2013年夏天,我第一次去贵阳出差。从机场出来,刚上快速路,就看到环岛里竖起的城市宣传语——“爽爽的贵阳”。一开始还很好奇贵阳是有多“爽”,之后频繁去那里出差,才深刻体会到夏日贵阳的凉爽 : 从早到晚,屋子里完全不用开空调。相比之下,和贵阳同纬度的城市,一到夏天就纷纷变身为火炉。五百年前,被贬谪于此的王阳明,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檐前蕉叶绿成林,长夏
以我现在的收入,那远山呼唤我,我只能装听不见 你问我有哪些进步?我开始成为我自己的朋友 人到中年,一睁眼,发现周围全是依靠你的人,却没有你可以依靠的人 其实人最好的状态就是销声匿迹,半隐半藏,自我沉淀
耀眼的名片 2003年,世界自然基金会同意吸收陕西朱鹮自然保护区成为他们的项目合作单位。不久,他们邀请陕西一批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前往武夷山自然保护区考察。 朱鹮局去的是张跃明。 武夷山自然保护区最大的资源是竹林,当地人就根据竹子做出了长远规划——每家每户都分有竹山竹林,每家每户每年的竹林砍伐量不许超过两亩。包括采伐的地点、采伐的方法都由保护区和社区共同指导管理。比如不允许成片毁灭性地砍伐,
从我有印象开始,侯良先生就叫辛追“老太太”。但辛追去世的时候也不过50岁出头,放到今天根本称不上“老太太”。只是在古代,50岁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年纪了,毕竟古语有“五十知天命”。她也应该做了祖母,成为家族的大家长。不过侯良先生的解说词也会自相矛盾:“这老太太年纪不大,但是一身毛病。” 前文已经提过,一号墓的挖掘工作以辛追的棺材离开墓坑到达湖南省博物馆为终点,自此辛追离开安葬她两千年的马王堆。辛追的
标题 吴历在五十岁时决定皈依天主教,并赴澳门接受洗礼成为一名传教士,其后余生在苏沪一带传教三十年,最后葬于上海耶稣会墓地。这在中国传统书香世家出身的读书人中算是另类。吴历一生绘画的核心是学古,是在“出宋入元”的传统山水画路径中建立起自己的艺术风貌。吴历五十岁之前的山水画作清丽淡雅,用笔细秀疏拙,这是他自幼追师五代宋元诸贤笔意的必然,王时敏赞其“非但形模克肖,而简淡超逸处,深得古人用笔之意,信是当